(雨地比武)
大家伙:嘿。
叶问:别跟我说你功夫有多深,师父有多厉害,门派有多深奥,功夫,两个字,一横一竖,错的,躺下喽,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,你说这话对吗。(画外音)我是广东南海佛山人,我父亲叫叶霭多,在香港文咸西街经营南北行生意,我叶氏在佛山,人称培德里叶,也就是说整个培德里都是我家的,我四十岁前不愁吃喝,靠的是祖上留下的财产,我唯一的嗜好是,我七岁学拳,师父是陈华顺,佛山咏春是从赞先生开始的,我算是第三代传人,我师父收我的时候已经70岁,拜师那一天,是他亲手替我上腰带。
(拜师)
陈华顺:这条腰带就是代表你的师门,你的师父,一条腰带一口气,上了这条腰带就是练武之人,往后你就要凭这口气做人,开拳。
叶问:(画外音)一条腰带一口气,我一生经历光绪,宣统,民国,北伐,抗日,内战,最后来到香港,能够坚持下来,凭的就是这句话,我内人叫张永成,是前清洋务大臣张荫桓的后人,一般她话不多,因为她说出口有时会伤人,两夫妻,要无声胜有声,她喜欢听曲儿,要有应酬,我会带着她去金楼,那个年月还是很保守的,良家妇女上堂子听曲儿是很少有的,她倒也不怕人家说闲话,晚上我出去,她会亮着门口那盏灯,要等到我回来才会关上,如果人生有四季的话,我四十岁之前都是春天。
(一九三六年 广东 佛山)
叶问:(画外音)1936年,是陈济棠时代,算是太平年景,那年月男人到堂子交际是平常事,在广州最有名的玩场是陈塘的留觞,在佛山最吃香的是鹰沙嘴的共和楼,里面满堂贴金,所以大家都唤它金楼,它是全广东第一家有电梯的堂子,号称太子进太监出,可以让你千金散尽,那里也是我们师兄弟常聚的地方,风尘之中,必有性情中人,其中不少是藏身不露的高手,一般人看金楼是个销魂处,反过来看,它是一片英雄地。
(金楼)
宫宝森:我这辈子只成了三件事,合并了形意门和八卦门,接了我大师兄的班,主事中华武士会,联合了通背,炮锤,太极,燕青等十几个门派加入,最后是撮成了北方拳师南下传艺,民十八年,两广国术馆成立,五虎下江南,就是我和李任潮先生在这座金楼谈定的,我是老了,新人要出头,我的引退仪式在北边办过一次,今次蒙精武会的邀请在这儿再办一次,是想给南方的老哥们老同志做个告别,在东北和我搭手的是我的大徒弟马三,我的班他接了,诸位可是得照应着他,本来我还想办最后一件事,就是把南拳北传,可惜我没有时间了,在这里的引退仪式上,跟我搭手的,我想是位南方的拳手,当然得大家认可才行啊,挑一个吧。
马三:就凭这点儿本事敢叫板老爷子(小小台词君),干脆点儿,一起来吧。
男子:揍他。
马三:老爷子在北方引退仪式上,搭手的是我,入庙拜佛,得先进山门,要见真佛,得先过我马三。
叶问:我有什么资格代表广东武林呐,讲门派,南拳有洪,刘,蔡,李,莫,论辈份,在座各位都是长辈,不是掌门,就是馆主,怎么也轮不到我。
寿哥:这件事关乎两广国术界的面子,我们广东人,虽说平时爱打个小算盘,真要动手谁也没怕过。
男子一:我们他妈怕过谁呀。
寿哥:今天人家上门来叫板,我们不能装孙子,你们说是不是啊。
大家伙:寿哥说的对呀。
寿哥:就是你了。
(叶家)
张永成:明天我带孩子回娘家,让你少牵挂,男人过了四十,要做有把握的事情,等这事儿过了,你来接我。
(宫家)
宫宝森:你知道为什么刀得有鞘。
马三:因为刀的真意不在杀,在藏。
宫宝森:你的刀太锐,得在鞘里好好藏藏。
马三:我的鞘就是师父您,您在,我出不了乱子。
宫宝森:我藏不住你,十年之后再成名吧,现在就离开佛山,赶不上火车,我就断你的腿。
男一:停车。
老姜:请朋友让个道。
男一:对不起,佛山精武会有规定,凡带兵器者,不许进这条街。
老姜:知道车上坐的什么人嘛,把宫家的弟子叫出来。
男人:二姑娘,你可来了,这事儿必须得拦下,输赢都不好听。
宫二:我爹一辈子没败过,谈何输赢。
男人:嘿,赢了又怎么着,让人家说以大欺小,差着辈份呢。
宫二:我爹呢。
(丁连山住地)
宫宝森:师哥,宝森来看你来了。
丁连山:东北那么大都容不下你了,非要来佛山,起来。
宫宝森:我是来接您回去的。
丁连山:回去,能回去吗,现在的东北是日本人的天下,在太阳旗下,能容下我这只鬼,还不是时候。
宫宝森:这么炖汤是很耗神的。
丁连山:这不是炖汤,是蛇羹。
宫宝森:蛇羹不是冬天的菜吗。
丁连山:是几十年的菜了。
宫宝森:是几十年了,1905年,乙巳年,是蛇年,你是在那一年离开东北的。
丁连山:做羹要讲究火候,火候不到,众口难调,火候过了,事情就焦,做人也是这样,回去吧。
宫宝森:等这炉子里能容下这根柴,我就回去。
丁连山:暗事好做,明事难成,我们都老了,你一辈子的名声不容易,跟晚辈抡拳头挥胳膊的事就别干了,勉强了味道就坏了。
宫宝森:宝森不是想当英雄,是想造时势,现在这炉子里呀,需要这棵新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