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第三幕 当天夜晚十时许 鲁家）

鲁贵：你们哪个不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，可你们做的事情哪一件事对得起我，你说，说，你说，你说，对了，你说说，我在周家干得好好的，孩子也都安置了，你他妈一来，全给搅了，刚才是怎么回事？我叫完电灯匠回公馆，就这么会儿工夫，凤儿的事没了，连我的老根也给拔了，他妈的，我这一辈子犯小人。

鲁大海：你要骂就骂我，别指东说西的，欺负妈好说话。

鲁贵：我骂你，你连有钱的人都敢当着面的骂，我敢骂您，您是少爷。

鲁大海：喝了点酒，就叨叨叨，叨叨叨，你有够没有你？

鲁贵：够，我没够，想当年你爸爸也不是没让人伺候过，吃喝玩乐，哪一样我没讲究过。

鲁大海：去去去。

鲁贵：自从娶了你这妈，我是一天不如一天啊，一天不如一天。

鲁四凤：那还不是你自己赌钱给输光了。

鲁大海：别理他，让他说。

鲁贵：在外头我受人家的气，回到家里我还受你们的气呀，现在好了，想受人家的气也不行了，跟着你们在家里面活活饿着等死吧，你说你们对得起我吗你，哎，侍萍，把我那凳子拿来，我放腿，唉。

鲁大海：妈，妈。

鲁贵：好好想想吧，大海，你说这能怪谁呢？你把人家骂了，人家一生气，当然把我们就辞了，你说你，我都这么大岁数了，跟着你们活活饿死啊，我。

鲁大海：你要死就死，你算老几呀你。

鲁侍萍：大海。

鲁贵：嘿，这小子还有点儿小脾气，哎，话又说回来了，有些事情不能都怪大海，他们周家人从上到下就没他妈一个好东西，你别看今天我走的时候太太跟老爷尽捡好听的说，以为他们周家那点出息我不知道哪。

鲁四凤：爸，您别扯了。

鲁贵：哼，走着瞧，明天我就把周家那太太跟大少爷那点事往外一抖落，老王八蛋都得跪下给我磕头，哎，茶呢？

鲁四凤：您不是端在手上吗。

鲁贵：这是白水，小姐。

鲁四凤：本来就是白水，没有茶。

鲁贵：混账，我吃完饭爱喝口好茶，你不知道呀你。

鲁四凤：家里连茶叶末都没有。

鲁大海：听着没有，家里没茶，你就将就将就喝杯白开水吧，啊，别穷讲究啦。

鲁贵：这是我的家，你看着不顺眼，滚蛋。

鲁大海：哎，你。

鲁贵：怎么着？

鲁侍萍：大海，好孩子，看在妈的份上别跟他闹啊。

鲁贵：这回来不到两天，你闹多大乱子了，我没说你，怎么，你要揍我，滚蛋，滚蛋。

鲁大海：妈，他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，我走了。

鲁侍萍：孩子，外面要下雨了，你去哪儿？

鲁贵：他爱去哪去哪，天生的他妈穷骨头，快走，快走。

鲁大海：你小心点儿，别惹我。

鲁贵：我惹你了，怎么哪？你说怎么着？你妈在这儿呢，你敢把我怎么样？小杂种。

鲁大海：什么？你骂谁？

鲁贵：我骂你，小杂种。

鲁侍萍：别不要脸了，少说两句。

鲁贵：我不要脸，哼，我没在家养私孩子，我没带这他嫁人。

鲁大海：我打死你这老东西。

鲁贵：哎呀。

鲁侍萍：大海，快放下，快放下。

鲁大海：快跟妈说，说你以后永远不乱说话，乱骂人。

鲁四凤：快说，快说呀。

鲁贵：你把枪放下。

鲁大海：不，你先说，说，说。

鲁贵：我以后我就不乱说了，也不乱骂人了，行了不？

鲁大海：坐到那儿去。

鲁侍萍：你这枪哪儿来的，大海。

鲁大海：从矿上带来的。

鲁侍萍：你现在带在身上干什么？

鲁大海：不干什么，周家逼得我们没路走，这就是一条路。

鲁侍萍：大海，吃饭的时候妈不是都跟你说了吗，咱们跟周家的事算是完了，咱们姓鲁的永远不提他们了，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