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陈凤英:听谯楼打三更人脚定,来了我女扮男装陈凤英,万字方巾头上戴,大蓝执摆穿在身,三寸金莲布裹起,粉底乌靴足下蹬,白纸寸摇拿在手,一摇二摆学男形,嫂嫂月英来看见,她定笑得肚里疼,走大街针穿线,走小街线穿针,十字街前穿心过,四排楼子在正中,不知哪家是天官府,抬头见斗大的孝球挂当门,一根旗杆当门定,一把筛子在中间,上角剪子下角尺,写上一家老少名,写公爹天官职,写婆母解罗英,写大伯张元祥,写嫂嫂王月英,写相公张元庆,又写七岁艾玉春,为何不把我名写,陈家未过张家门,敲动门环三声响。
王月英:听人喊门心里惊,莫不是回来我夫张元祥,再莫是二叔释放转回程,我走一步打个停,听懂声音我再开门,敲门的人儿你快报名姓。
陈凤英:我是嫂嫂心上人。
王月英:心上的人儿我明白,定是弟妹陈凤英,婶娘门外等一等,嫂嫂开门把你迎,我用手拉开门两扇。
陈凤英:我大摇大摆走进门。
王月英:王月英一见吓掉魂,连推带搡赶出门,推出门外不放心,不是个弟妹是书生,我站在门里一声问,你是我张家的什么亲,莫不是看灯走错路,再莫是访友走错了门,家往哪州和哪县,根生土长是哪里人,爹姓什么娘何氏,你是排行几胎生,说得真道得明,王月英指路让你行,若有一字说错了,休怪我王月英指不明。
陈凤英:笑人笑人真笑人哪,笑得我凤英肚子疼,妯娌们对面不相认,她把我女子当书生,我趁机说个假名姓,试试嫂子什么心,嫂子要是贤良女,陈凤英妻顶夫名上东京,嫂子若是个不贤女,我不管他张家的闲事情,门外说话门里听,喊一声心上的嫂子王月英,小生家住北门外,离城五里柏家村,我父有钱柏员外,我娘白氏口念经,生下小生柏柏柏,外送绰号柏不清,无锡城放花灯,看见美人的嫂子王月英,手托腮站大门,我一看就被你吸掉了魂,回家就得个相思病,请不得先生告诉不得人,半夜三更睡不着,偷偷摸摸找上门,本想和你谈谈心,好嫂子你快开门,急得小生肚里疼,只想和你说几句,暂时就死也情愿,我两眼闭得紧吞吞。
王月英:说胡话嚼舌根,王月英我是什么人,公爹爹天官职,婆母诰命老夫人,丈夫赶考一举子,举子的娘子谁不闻,赶快走你赶快滚,王月英开放一席恩,若有一步走慢了,我三声一喊人到门,把你抓到无锡县,老爷大堂将你问,王氏告句句真,王法条条不留情,连打你四十棍,好像鲜鱼倒扒鳞,走一步哼一声,看你调情不调情。
陈凤英:打的义骂的情,嫂子你越骂越开心,小生有钱又有势,称称银子斗量的金,别人找我我不肯,嫂子你真是遇财神,只要嫂子你答应,我送你的金送你的银,外送你几个金人人,柴米油盐送上门,穿吃二字不烦神,吃燕窝和人参,桂元蜜枣不离唇,包你越活越年轻,像我这样的好心人,你打个灯笼你无处寻。
王月英:门外狂生你说胡话,王月英气得活沙沙,我站在门里一声骂,骂声门外你小王八,明天就把状告下,公堂之上将你拿,板子打夹棍夹,打得你皮肉要开花,不管你家产有多大,坐监牢又带枷,有钱你拿来天天花,看你采花不采花。
陈凤英:不怕不怕真不怕,杀掉人头碗大的疤,斗大的甲鱼土腥气,盆大的辣椒麻又麻,非是小生说大话,无锡城没人敢把我来拿,众衙役见我都跪下,知县见我朝起爬,嫂子你准我一句话,明日媒人到你家,珍珠玛瑙随你要,金银财宝任你花,小生说有万句话,嫂子你不踩顶嘎嘎,你的架子有多大,站得我腿酸脚又麻。
王月英:王月英怒气生,骂声门外你麻木虫,叫你走来你不走,回吐鲜红化红脓,乌龟是你生生父,癞蛤蟆是你的老外公,龟鳖洞里恭恭喜,生下你这个龟头龟脑龟杂种,要想姑奶奶成婚配,太阳出西不转东,要想姑奶奶成婚配,头削尖来化红脓,要想姑奶奶成婚配,铁树开花一片红,要想姑奶奶成婚配,癞蛤蟆插翅过江东,要想姑奶奶成婚配,石头飘在水当中,要想姑奶奶成婚配,你妹妹许配你老外公。
陈凤英:陈凤英我笑啊笑弯了腰,好嫂子你莫要吵,不怪小生把你要,只怪嫂子你生得标,蹋蹋肩膀杨柳腰,风流出在两眉梢,身穿一件白大褂,百褶裙子杨柳腰,三寸金莲没多大,好像才上市的羊角椒,小生看灯朝你笑,你两只眼睛朝我瞄,欲笑不笑三分笑,我真魂被你吸九霄,本想上前把你抱,你胳肢窝里把手摇,约我三更无人晓,学一个牛郎织女渡鹊桥,我特地上门把你找,你搭的什么架子拿什么乔,小生若有好和歹,我死后绝不把你饶,阳状不告把阴状告,胳肢窝里变跳蚤,多不变少不变,变得十七八蒲包,日间伏在你裙边上,夜晚伏在你头发梢,闹得你半夜三更,须溜须溜须溜须溜,睡不着觉,看你拿乔不拿乔。
王月英:王月英我气难消,骂声门外你挖屈痨,酒色财气你听着瞧,今夜把你来训教,见酒不饮量微高,见色不贪是英豪,见财不爱是君子,见气不淘忍奈高,为何要说忍字好,忍字头上有张刀,为人要有三个忍,不犯萧何理一条,这是姑奶奶教训你,竖起个驴耳你听听瞧。
陈凤英:陈凤英我笑啊笑嗨嗨,说几句和你对起来,无酒不成待君礼,无色没有闲人来,无钱断了生意买卖,少年无知被人踩,有朝一日把阎王带,娇皮嫩肉土里埋,棺材肚里伸双手,喊我来啊我不来。
王月英:王月英我怒气生,教训你几句千字文,只说你是规规矩矩真君子,谁知驴子生得的后代根,半夜三更你不睡觉,摇头摆尾闯什么魂,白日做梦你说胡话,胡言乱语你嚼舌根,状子告到县衙里,披枷带锁拿你畜生,叫你娘舅不见面,二老爹娘不知情,千字文上教训你,为人要三思而后行。
陈凤英:大嫂子你有文才有人才,你的名字我不会说出来,好话万句说不败,嫂子你死不把门来开,为了嫂子你生得美,小生跪在地尘埃,过路之人来看见,梁山伯拜祝英台。
王月英:你跪你跪由你跪,哪怕跪到太阳开,过路的人儿来看见,郭举卖儿天赐财。
陈凤英:我跪我跪由我跪,哪怕跪到太阳开,过路之人来看见,隔墙相会女裙衩。
王月英:你跪你跪由你跪,哪怕跪到太阳开,过路的人儿来看见,说是个孙子跪奶奶。
陈凤英:要是有人将我问,牛郎织女下凡来。
王月英:要是有人将我问,吴汉三杀未开怀,要是有人将我问,王强为娘捂冰开。
陈凤英:不中不中真不中,我磕的头跪得血通红,大嫂子你不懂,我从小得过羊癫疯,只要疯病来发起,我一脚把你的门踢通,你能逃到东洋海,我能追到水晶宫。
王月英:一听狂徒要发疯病,吓得月英走真魂,要是真把门来进,我就是清来也是浑,左邻右舍得到信,我就是有理也说不清,你逼来逼去逼我命,我情愿悬梁一根绳。
陈凤英:且慢,大嫂子你停一停,我不姓柏本姓陈,我不是男子是衩裙,我和你是骨头连住筋,是你的亲是你的嫡,嫡嫡亲亲,亲亲嫡嫡,未过门的弟媳陈凤英。
王月英:姑且不信。
陈凤英:倘若嫂嫂你不信,猫洞里一摸便知情。
王月英:十五十六月儿圆,猫洞里摸出了小金莲,她不是凤英是二弟妹,就是神仙也变不全,我用手拉开门两扇,讨厌的婶娘你有多嫌,刚才你用的鬼八道,吓得你大嫂子把梁悬,只顾你把我来试探,吓得你大嫂子太可怜。
陈凤英:嫂子你休要将我怨,我是罗英来访贤,我是罗英来访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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