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幕

相隔约二十年，袁世凯死后，帝国主义指使中国军阀进行割据，内战连绵不断。

初夏，上午

大傻杨：那个骨板打，说我又来，那数来宝的还是没发财。那现而今，到了民国，说铰了小辫儿还是没有辙。王掌柜，他动脑筋，说事事改良讲维新，他讲维新是白费力，胳膊拧不过大腿去。那个闹军阀，是乱打仗，白脸的进去黑脸儿的上，那个赵打钱，是孙打李，是赵钱孙李乱打一气，谁都不讲理。那个为打仗，得买枪炮，说一堆一堆给洋人老爷送钞票。那个为卖炮是为卖枪，帮着军阀你占黄河他占扬子江，那个老百姓可遭了殃，大兵一到粮食牲口一扫光。那个王掌柜，他会改良，那茶馆好像个大学堂，那后面住着大学生，说话文明真好听，那就怕是兵野蛮，进来几个茶馆准玩儿完。我别说丧气话，那给他道喜是个好办法。那个他开张是我道喜，编点新词我也了不起。

（麻花烧饼）

李三：我说内掌柜，您瞅瞅，这俩儿高矮怎么样啊？

王淑芬：那儿高点儿，行了。

（麻花烧饼）

王淑芬：慢点。

李三：行了行了，好嘞。

（烧饼油炸馃）

王淑芬：三爷。

李三：哎。

王淑芬：您看。

李三：啊。

王淑芬：咱们茶馆改了良。

李三：可不是嘛。

王淑芬：您那小辫儿也该铰了吧！

李三：改良改良，越改越凉！冰凉！

王淑芬：话儿也不能那么说呀，三爷您看，听说西直门的德泰，北新桥的广泰，鼓楼前的天泰，这些大茶馆全都先后脚关了门儿，只有咱们裕泰还开着，为什么？还不是因为栓子的爸爸懂得改良嘛。

李三：那皇上没了，总算是大改良了吧！啊？嘿嘿，改来改去呀，袁世凯还要当皇上。袁世凯死后天下大乱，今儿打炮，明儿关城。嘿嘿，改良，我还是留着我这小辫儿吧，他万一再把皇上改回来呢？

王淑芬：别顽固了，三爷，人家给咱改了民国，咱能不随着走吗？三爷，您看，咱们这么一收拾，都比从前干净，好看，专招待文明人不更体面。可是，您还留着您那小辫儿，瞧着多么不顺眼哪！

李三：我说太太，您瞅着我这不顺眼哪，可我还不顺心呢。

王淑芬：哟，您不顺心，怎么？

李三：怎么？这前边茶馆，后边公寓，全指着我跟掌柜俩人儿啊，说什么都忙不过来。

王淑芬：前面的事儿归他，后面的事儿不是还有我帮着您呢吗？

李三：就算有您帮着，我这打扫二十来间房子，伺候二十多人的伙食，还得沏茶、灌水、买东西、送信，您自个儿想想，我受得了受不了？

王淑芬：三爷，您说的对，可是这兵荒马乱年月，能有个事儿做就得念佛，咱们都得忍着点儿。

李三：我干不了啦，见天儿睡四五个钟头觉，谁也不是铁打的。

王淑芬：唉，这年月谁也好受不了！三爷，您等着，大栓子明年的高小毕业，二栓子也快长起来了，他们一有了用处，咱们可就能清闲点儿了啦。从老王掌柜在世的时候，您就帮着我们，老朋友老伙计了。